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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落日故人情

邴家村北面,有座山峰,虽非巍峨巨峰,却也颇具高度,大约有四五百米。站在山顶,可以尽情欣赏震泽湖的美景,那份心旷神怡的感受,令人久久难以忘怀。趁着近来无事,邴萧扬准备骑着马到那山上逛逛。

“哥哥,我也要去!”璎珞一天到晚缠着邴萧扬,今天见哥哥要去山里玩,更是拉着邴萧扬的手使劲摇着。

“珞儿,听话啊,爬山很累的,在家陪着飞雪姐姐。”燕绣珠说道。

“不嘛,我就要跟着哥哥爬山玩。”璎珞看着哥哥不允许,又去磨蹭慕容飞雪。

“萧扬哥哥,就依着她吧,在家里也呆着闷坏了。带她去玩会吧。”慕容飞雪看着璎珞一副着急的样子,蹲下身搂住她,朝邴萧扬说道。自从嫁到邴家后,慕容飞雪把璎珞当自己亲妹妹一样看待,喜爱不已。她知道邴萧扬近来心事重重,也借此让他去散散心。

“好咧,听我们雪儿姑娘的。”

“雪儿姐姐真好!”璎珞朝着慕容飞雪脸上亲了一口,挣脱怀抱,又跑过去拉着邴萧扬的手。

“小鬼头,这是要累坏你哥哥啊。端儿啊,莫玩太晚了。”燕绣珠微笑道。

“好啦,好啦!小精灵,等会莫跑太疯了就是了。”邴萧扬经不住拗,反正也是闲着无事,把璎珞抱上了马鞍,朝着北面的高山缓缓走去。

一路上璎珞缠着邴萧扬要讲小精灵的故事。

“从前,在一座高山上,有一片非常茂盛的大森林,在大森林里住着一群小精灵。精灵们每天很早就起来,采食朝露和蜂蜜,在森林里聚会跳舞。晚上她们会飞到人类居住的地方,会去巡察人间……她们特别喜欢小朋友,遇到善良勇敢的小朋友,她们会赠送一些礼物甚至一些魔法作为奖励……”璎珞在马上也不嘻笑了,痴痴地听着邴萧扬讲着精灵的故事。

“好咧,咱们到了。”邴萧扬过了仙女岗,来到小山坡上,跳下马,把璎珞从马上抱了下来。站在这绿绿的山坡上,璎珞又闹开了,在山坡上奔跑着。邴萧扬远望着那座无字孤坟,心里默默念着:“萧扬啊,放心吧,我会保护好你的家人的。”

“小精灵,来和我们玩!”璎珞一边玩着一边朝着山谷里大声喊了起来。

“小精灵,来和我们玩!”山谷里回了他一句一模一样的话。

“小精灵!”

“小精灵!”

璎珞吓得赶紧跑过来,紧紧攥着邴萧扬的手躲在他后面。邴萧扬也听出来了,这不像是大山的回音,像是有人在学她们说话。

“哥哥,老人们常说这山里有鬼怪,我们回去吧。”璎珞声音都有点发抖了。

“珞儿,别怕!哪来什么鬼怪,看哥哥抓住那家伙。”邴萧扬看着她那害怕的样子笑了起来。

“有种你别跑!”

“有种你别跑!”

“有种你过来!”

“有种你过来!”

那声音越来越清晰。邴萧扬把马拴好,一边逗着那回音的东西,一边带着璎珞迅速猫了过去。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嗖得一声往山谷里窜去。

“珞儿,你在这里等我,我追过去看看。”邴萧扬想追上去看个究竟。璎珞不依,也跟着往前跑去。

“嘿!你是谁?”邴萧扬朝那黑色的家伙招了招手。

“嘿!你是谁?”那家伙也朝着邴萧扬他们招了招手。璎珞被逗得笑了起来,早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。

邴萧扬想着,这小家伙也许是附近的小孩,跟他们开玩笑罢了。又担心璎珞安危,遂作罢,带着璎珞往回走。回眼望去,那黑色的小家伙竟然又从山谷里现出身来,望着他们,嘴里还咿呀叫着,用手指了指他们,又指了指山谷里,是乎要他们跟过去。

邴萧扬本来就是胆大的人,这黑色的小家伙奇奇怪怪的,顿时激起了他的好奇欲。

邴萧扬带着璎珞,远远地跟着那黑色小家伙朝山谷走去。跟到了一个山洞前,只见那黑色的小家伙进了那山洞。

邴萧扬左手紧紧拉着璎珞,右手举了个火折子跟了进去。

“嘿!等等我。”邴萧扬大胆的朝那人形东西喊着。

“嘿!等等我。”那人形东西竟然一边往洞里跑一边回应着。

邴萧扬和璎珞大笑起来,那家伙竟然也跟着笑起来。

大约走了半里路程,邴萧扬看到前进宽敞起来,像是个人工开凿的石屋。石屋旁边有个小暗河流过,虽然有点潮湿,倒也还算干净。邴萧扬适应了洞里的光线,看到那个家伙个子比璎珞高不了多少,像个半大的小孩。

小家伙也不怕邴萧扬,手里紧紧抱着个箱子。璎珞朝着小家伙挥了挥手,小家伙也朝璎珞挥了挥手。

邴萧扬心想,这家伙肯定不是怪物,可能真是个流浪的人或是野人,但身形怎么像个小孩。他拿出包里的大饼试着伸过去。“嗨!小家伙,来吃点东西。”小家伙竟然没再学邴萧扬说话了,小心翼翼地伸过手来,接了过去慢慢嚼了起来,很快就吃完了,眼睛盯着邴萧扬的背包。邴萧扬心想,这小家伙还贪吃呢。他索性把包放下来,平摊在地上,把包里的大饼全递了过去。小家伙接过大饼吃完,就着石屋边的小暗河喝起里面的水来。

“别喝那水!”邴萧扬叫道。小家伙竟然没理他,自顾自的喝了一会,然后走过来拉着邴萧扬的手指着那暗河,那意思很明了,要邴萧扬也喝几口。

邴萧扬觉得很奇怪,想着小家伙肯定经常喝这暗河里的水,试着捧着喝了几口。哇!那清澈爽口的味道瞬间传遍全身。他又喝了几口,感觉到一下精力倍增。心里想,这水这么好喝,璎珞也玩累了,用手捧着给璎珞也喝了几大口。

天色也不早了,邴萧扬想小家伙,一个人住在这黑暗潮湿的石洞中,很可怜,试图把他带下山。他试图跟小家伙交谈,小家伙虽然不再学他说话,但也不回应他。突然把那个箱子放在邴萧扬脚下,又跑到石屋的另一边,远远地望着。

邴萧扬心想:“我可不能要你的东西,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们下山,我们得打道回府了”。

小家伙看邴萧扬不拿那箱子,又跳了过来,指着箱子咿咿呀呀叫着,像个哑巴似的。看来是要送这箱子给他了,不收下还不行。

邴萧扬打开箱子一看,好像是放着几本书,火光太暗也看不太清。心想那先拿着吧,反正奇怪的事够多了,自己顺应天道自然,下山再看看是什么。
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邴萧扬不再跟小家伙纠缠,拿着箱子,牵着璎珞,朝小家伙打了个招呼往洞外走去。

邴萧扬大步朝山下走去,发现小家伙远远地跟着他们。于是索性抱着璎珞跑了起来,朝拴马的地方飞奔下去,小家伙也远远跟着他往前奔去。邴萧扬把璎珞抱上马,放好东西,骑着马朝着家里跑去。

小家伙也有意思,跑得速度飞快,竟然跟着的马儿一路跑到了邴萧扬家门口,朝着门里面望着,却又不敢进去。

邴萧扬把马儿拴好,燕绣珠和慕容飞雪把璎珞接了过去。

“进来!”邴萧扬朝小家伙招呼着,轻声叫道。小家伙方才像猴子一样窜了进来,靠着右边院墙卷缩着,眼睛东张西望。燕绣珠、慕容飞雪和曦若她们听到了响动,凑了过来,看到眼前那黑色的小家伙,吓了一跳。

近看确实是个半大的孩子,腰间还围着一些树枝树皮烂布条之类的东西。

“雪儿姐姐,他可好玩呢,尽学人家说话。”璎珞笑道。

“嘻嘻嘻!”璎珞朝着那小家伙扮着鬼脸。慕容飞雪见状连忙一把拉了过去。

“嘻嘻嘻!”小家伙也跟着璎珞扮了下鬼脸,把全家都逗笑了。

邴萧扬之前听过的那些野人狼人之类的,想着这眼前的家伙应该也是那么回事吧。但怕吵醒了乡邻吓跑了这家伙,轻声告诉家里人不要惊动他,那小家伙没什么恶意的,可能是流浪在外的孩子。

邴萧扬拿出饭食给小家伙,小家伙看了看他们,用手抓着大胆地吃了起来,吃完脸上还露出了笑容,虽然在他那零乱的头发遮掩下显得有点古怪,但能看出他很高兴。

“进来!”

“进来!”小家伙又学邴萧扬说话,慕容飞雪和曦若听了噗嗤笑出声来,燕绣珠也笑了起来,早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。

璎珞想凑过去摸下小家伙,小家伙见状跳开了。

天色也暗了下来,邴萧扬努力试着把小家伙引到东边厢房里,担心小家伙会吵闹惊动乡邻。他跟慕容飞雪、燕绣珠商量留下来陪陪小家伙。大家都很反对,但邴萧扬心想这小家伙绝对不简单,又送给他一个装着书的箱子,这也许是上天给他们的一种缘分,让他们在这里认识。他说服了家人,陪着小家伙住了一段时间。

邴萧扬家里新增了一名成员,小家伙跟家里人也很快熟悉起来。特别喜欢跟着邴萧扬到处跑。费了好大的一阵功夫,一家人才帮他净了发,教会了他穿衣服。

净完发收拾干净,发现小家伙虽然傻里傻气,但长得还挺英俊,力气也非常大,就是吃饭不会用筷子,只能用手抓。大家也由着他,每次专门给他准备一个大盆让他自娱自乐狼吞虎咽完事。邴萧扬特地给他取了个名字:邴劼。

“我有名字了!”邴劼高兴地把璎珞举了起来。璎珞气得又蹬又打的。邴萧扬赶紧过来劝开了。

虽然全家人都觉得这家伙虽然还需要不断教化,但却也是个可爱的家伙。燕绣珠、慕容飞雪、曦若都是天性善良之人,也都很快接纳了邴劼。

邴劼的到来,不但给这个温馨的小家庭增加了好多乐趣,而且邴劼力气大,家里好多粗活他都会抢着做完。特别是璎珞,这下又多了一个小伙伴,还可以当他的老师,那份高兴劲自不必说。

乡邻们都知道了邴萧扬家里有个稀客,都来凑热闹问这问那。邴萧扬只好编个理由,说邴劼是他远方亲戚,家里遭遇不测,所以远来投靠自己。乡邻们为邴劼的身世唏嘘了一阵,也就没再去当新奇事了,这倒是让邴萧扬省了不少心思。

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将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……邴萧扬思索着。既然上苍可怜我,给我重生的机会,那我就要认真把握住,不管这是梦还是虚幻的泡沫,我不能再枉了此生。

邴萧扬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,里面有四本古书,都是用一种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字体所写,邴萧扬一时也弄不明白是什么。

“萧扬哥哥,什么稀奇东西呢?我能看看吗?”慕容飞雪端着茶水进来,刚好看到邴萧扬在认真翻开几本发黄的书,打趣地说道。

“雪儿,正好你来了,你这名门大家闺秀,看看这几本书里的字能认识不?”邴萧扬认真朝慕容飞雪说道。他知道慕容飞雪虽然后妈待她非常差,但本身好学,父亲在世时又是掌上明珠,学识自然渊博,心想何不让她来参详参详。

“萧扬哥哥,又取笑我了,我只不过是认识几个字而已。”慕容飞雪一边笑道,一边认真翻看了那几本书。

“这四本书分别叫纬侯、武略、孤虚、遁甲。纬侯、孤虚、遁甲大致是测算吉凶、堪舆和天文地理之类的古书,武略这本书里面记载了一些上古武功和阵法韬略之类的。这四本书内容晦涩难懂,一时还研究不透。”慕容飞雪认真翻看了四本古书,把自己暂时能粗略了解到的内容告诉邴萧扬。

邴萧扬听到慕容飞雪对四本书的简单介绍,心想这肯定是上古奇书,虽然其他三本自己一时不明白,但可以确定都和易经大有渊源。而且《武略》自己可以慢慢研习,正好弥补在这社会中生存的需要。

“呵呵,还真有遁甲之书啊,以前看三国演义时还以为是神话故事而已。”邴萧扬自言自语说道。

“三国演义?哪是什么书?”慕容飞雪不由反问道。

“是一本小说而已,里面说孔明先生会遁甲之术。”邴萧扬笑道。

“萧扬哥哥几时也拿给雪儿看看。”慕容飞雪一脸好奇。

“那小说啊,早遗失了,以后我可以把里面的故事讲给雪儿听。”

“我好期盼哦。”慕容飞雪望着邴萧扬,莞尔一笑。

“我们也好期盼!”曦若、邴劼、璎珞都傻瞪瞪地看着邴萧扬夫妇。

邴萧扬摸了摸几个小家伙的头,“以后哥哥会好好教习你们的,但切勿跟外人说起这些事。”

“嗯,我们记住了!”曦若等人齐声回应道。

邴萧扬想这几本书必是记载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,他跟慕容飞雪、曦若、璎珞、邴劼命令式地交待着,切勿外传。他告诉他们这些书一旦让外人知道,自己一家人也许都会有生命危险,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。

慕容飞雪本来就一直想恢复和邴萧扬当初相见时的那份美好,共渡缠绵,自是百依百顺。曦若、璎珞、邴劼等人自不必说,对邴萧扬这位哥哥既喜欢又佩服。

这惊天的大事就在这几人中悄悄地隐藏下来,连燕绣珠也不知道。

日子平静而快乐地流淌着。慕容飞雪现在天天研习那几本奇书,到是找到了很多机会和邴萧扬在一起厮守。

邴萧扬现在也不出去打猎了,一边教习曦若、璎珞、邴劼及村里的伙伴,一边自己潜心琢磨武略奇书。他觉得现在应该锻炼本事,好不枉了此生,又不负了眼前佳人。他看邴劼虽然野外长大,但肯定有奇人收养过,自己慢慢教习他,日后必成大器。

璎珞天资聪慧,无论教给她天文地理、术数物理,她都学得很快。邴楠姐妹,悟性极高,又特别好学,对邴萧扬传授的一些新奇思想接受也特别快。

曦若虽是慕容飞雪的丫鬟,但慕容飞雪一直把她当自己妹妹看待,邴萧扬更是没有那主仆的观念,把她视若自己亲妹妹一样教习。

邴萧扬觉得自己不但要教会她们这时代学不到的科学知识,还要教会她们一些大智慧,要带她们去天下好好闯荡一下,说不定会成为今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。邴萧扬躺在地铺上美美地想着,想着……

燕绣珠看着儿子媳妇和和美美,一家人快快乐乐,自己天天被他们几个侍候着,自是乐在心里。但天不尽人意,燕绣珠由于之前操劳、忧伤成疾,又日夜思念丈夫邴伯颜和大儿子邴书鱼,在这个时代,邴萧扬纵使请遍了十里八乡的名医也难以挽回燕绣珠生命。

大年夜,燕绣珠吐了好多血,在生命的最后尽头,手指着门外。邴萧扬凑近才大致听明白,燕绣珠要他把父亲和哥哥找回来。

邴萧扬看到这情景,不由抱着燕绣珠痛哭起来。一家人的哭泣声伴随着这过年的火烧竹子声,散落在邴家村寒冷的空气里。

邴萧扬在无字孤坟边,给燕绣珠选了块墓址,安葬了燕绣珠,立了祭奠牌匾。

“兄弟啊,我来看你和娘了。我负了你,没把娘照顾好!”邴萧扬独自一人跪倒在无字墓碑前,抚摸着墓碑。邴萧扬也许是过于伤心,也许是燕绣珠去后,心中过于愧疚,有点空空落落的,一时迷迷糊糊在这山坡上睡了过去。

“兄弟,起来!”邴萧扬突然听到有人叫他,睁眼看去,邴萧扬扶着燕绣珠站在他面前。

邴萧扬翻身拜了下去,凄凄哭道,“阿娘,我对不起你!兄弟,我没把娘照顾好。”

“天命有归,兄弟,莫浪费了我这具好皮囊。”邴萧扬朝他哈哈笑着。

“孩子,我都知道了,感谢你的照顾,娘已经知足了。日后见到我丈夫伯颜和我儿书鱼,老身还要托你多关照!”

“阿娘,您放心,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他们找回来的。”

“兄弟啊,你必定有一番作为,我真心替你高兴。”

“阿娘,兄弟,前路漫漫,我这次决定带着雪儿和家人离开小山村,到外面闯荡,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看你们,也许今生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“保重!去实现你的梦想吧!莫负了飞雪姑娘就是。”邴萧扬和燕绣珠说完往山谷里飘去。

“兄弟!娘!”邴萧扬急着要追赶他们,一翻身起来,原来是个梦。

邴萧扬心里想着,既然我能来到这世界,那燕绣珠母子应该也能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生活。于是,他双手朝天祈祷,祝福燕绣珠母子在另一个世界能快乐生活,不再受曾经的苦。

祈祷完,邴萧扬望了望四周,只见坟前的纸钱还未燃烧尽,小山村里已是炊烟袅袅,于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,迈开步伐朝着家里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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